文盲

读书无多,识字不广

冠军

文盲 / 2024-12-17


“外头是在吵什么?”王老爷从内堂走出,向贾贵问道。

“回老爷,外头好像是在喊什么冠军冠军之类的,具体还不知是何事。”贾贵躬身答道。

“还不去外头看看!”

“是,老爷”,贾贵躬身向着外头一路小跑,不多时便跑了回来,满面笑容地喊到:“老爷,是公子,公子他拿到狗拉橇比赛冠军了。”

“狗拉橇是什么玩意儿?”王老爷一脸迷茫。

“老爷您不知道,狗拉橇,说白了就是赛跑,要单说是赛跑可不算稀奇,但这距离可着实不近,单说这最近举办的万国运动会,是直接从皇宫出发,绕城两圈才算完呢。正因为距离长,考验耐力,才被戏称为狗拉橇呢。”

“万国运动会?”王老爷听着耳熟,却一时未曾想起在何处听闻。

“就是前几天城门口新贴的那个告示写的那个比赛。”贾贵见王老爷一时恍惚,赶紧提醒道。

王老爷迅速反应了过来,前两天衙门口在城墙上刚贴的告示,说是朝廷要找一些跑得快,跳的高,体力好的人,去参加什么运动会,当时他还在饭桌上对着诸位夫人和几个儿子当作笑话提到了这个事,并以此训诫自己的儿子们好好读书,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,花里胡哨的东西,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道。回过神来之后,却还是一脸懵:“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露脸的事情,外头众人喧闹又是何为?”

“说是今天万国运动上刚传出来的消息,凡在运动会上取得冠军者,可面见圣上,获得嘉奖,嘿,这可是了不起的福气哟!”贾贵的激动溢于言表,半边脸都因与有容焉变得潮红起来。

“哦?”王老爷猛然坐正,这还真是件大事,虽说王家也算是大门大户,但是面见圣上这种事情,却也是寥寥,上次有这种机会,还是他的父亲王老太爷那会,一个偶然的机会,前前后后塞了不少银子,才在众人之中被前朝圣上瞥了一眼,就这一眼,也让王老爷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,老太爷恨不得天天提,他都不记得自己听过多少次了。没想到我儿子也能有这种待遇?嘿,我儿子比老爷子儿子强呐。“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,哎?对了,是我的哪个儿子有这样的好本事呀?”,王老爷满面红光地问,“莫不是老二?老大喜静,最好读书,应该不是他,老二活泼,喜欢闹,应该是老二吧?”。

贾贵也乐了:“不是二少爷,老爷您绝对想不到,是十三少爷!”

“十三少爷?”王老爷愣住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,“莫不是七太太的那个二儿子?嘿,我早就说过他行,看着机灵,长得也是最随我,好啊,好啊”

“那是,还是老爷您慧眼”,贾贵咧着嘴捧道。

“传下去,明日咱们王家请客,庆祝庆祝,给邻里亲朋都下请帖。对了,马上让十三来书房找我,我得好好和他说道说道,谈谈心。” 王老爷面带笑意,起身往书房而去。

书房内,王老爷刚泡好一壶茶,王十三便跑了进来:“爹,您找我?”王老爷站起来上下打量了好一阵:“都长这么高了?都比你爹我高半个头咯。”王十三却不接这茬:“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您的书房呢,以前只看大哥二哥他们进去。”王老爷敛住笑容,倒了两杯茶,递给十三一杯:“有点怨气啊,嘿,也正常,来坐下聊”。王十三犹豫了一下,接过茶杯,坐了下来。

第二天正午,王家喜气洋洋,张灯结彩,贾贵在院里指挥着一众下人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,将看到看不到的细节都给收拾利落。下午一点,随着一挂大鞭响起,王家邻里亲朋纷纷上门表示庆贺,就连没收到请帖的好事者,也在门外探头探脑,不知是想要沾点喜气还是想要获得些许打赏。眼看人来的差不多,作为主人的王老爷首先站了起来,大声说道:“昨日我儿侥幸获得狗拉橇冠军,我这儿子,打小我看着就与众不同,透着机灵,什么舞文弄墨,舞刀弄棒,他是一概不喜,就喜欢跑,而且是日日跑,我当时也鼓励说,你既然喜欢跑,那就一定要跑出个样儿来!要说他也争气,这才能一举夺冠呐!”话语间席间叫好不断,待王老爷说完,席间这位说:“我就说王家这小子能成”,那位又说:“这小子每天跑步都过我家门口,就像阵风,我都看不清人影。”唯有一人站在角落,不时撇嘴,满是不屑。

众人越谈越来劲,纷纷道:“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你王老爷子,王少爷呢?也喊出来讲两句吧?”

“好好好,十三,你快来给大家说说,讲讲自己是怎么拿到这个冠军的”王老爷笑着应道,将王十三从旁边的座上用力拖了起来,自己缓缓坐了下去。

王十三起身环视,看着周围的笑颜,不觉恍惚,正了正神,也大声说道:“我能拿到这个冠军,那是真离不开家里人的帮助,和鼓励。”王十三越说越快:“我爹为了让我能跑得更快,也为了让我身体能更好,每天都让人给我煲汤;还有我的兄长们,为了能让我跑得更快,那更是无所不用其极,可谓想尽了办法,我能有今天,那真是离不开我的家里人!”。王老爷的笑容越听越大,屁股下也越坐越实,听到最后,以手掩面,小声推拒道:“哪里哪里”,十三的众兄长也是红了脸,一个个容光焕发,与有容焉。

角落那人更加不屑,嘟囔着:“还煲汤,老爷的主桌上少爷从来就没上去过,自己和少爷每天都是自己吃,自己怎么一个月都瞅不见几根肉丝呢?这会儿倒是……还有二少爷们,那怎么?”刚说没几句,就被贾贵朝着后脑勺来了一巴掌:“愚大,嘟囔啥呢!你看别人都乐呵呵的,你哭丧着个死脸给谁看呢?”,愚大一下就闭住了嘴,笑容缓缓从嘴角挤了出来。

一场众人的欢聚很快落下了帷幕,众人在一片恭贺声中逐个离去,王十三也起身往自己的屋中走去,愚大赶紧跟了上去,小声问道:“少爷,您难道忘了二少爷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了?你为什么要跑,还不是因为当初二少爷他们欺负您不受宠,每天就放狗撵您,现在可倒好,您……”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十三打断:“唉!我终归是王家的人”,愚大还待辩解,王十三又道:“不谈这些。那时候每逢狗扑上来,你就替我挡着,掩护我跑,要是当时咱俩一起跑,你说不定也能得冠军”。愚大嘿嘿笑道:“我是不行了,我最讨厌的就是跑,与其跑,还不如让狗啃两口呢!”

“这运动会就要结束了吧,不知道十三啥时候启程”,王老爷询问道。贾贵闻声而答:“比赛今儿下午就结束了,不过明儿个一早,说是还要选个最佳运动员,评选完之后,才算是真正结束呐。”

“哦?这最佳运动员又是什么路数?”王老爷压根不知道这事。“嘿,就是在一众参加比赛的人里,选出来个最好的,最受欢迎的吧。具体怎么个评选手段,小人也是一概不知。不过这个选中之后好像并无奖励”。贾贵解释了几句

“那就是冠军里的冠军?无奖励也无妨,咱家十三能得不?”王老爷又来了兴致。

“反正是邻里街坊都说必然是少爷的,毕竟国朝得冠军的还真不多,咱家少爷又是国内第一个狗拉橇的冠军,必然是问题不大的”,贾贵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说了出来。

王老爷扬了扬头:“那是,这个冠军咱们也得拿下,想必已经是囊中之物了,哈哈哈。”

贾贵躬身:“恭喜老爷!”。

王老爷第二日罕见地出了次远门,跑到了内城,想要亲身听到十三再次获得冠军的宣号。这一路上他也杂七杂八听了点这周围人的讨论,大部分都提到了自家十三,这让王老爷的笑纹又加深了好几层。等他来到台前时,台前已经围满了众人,不过他也不往里边挤,一旁的贾贵早已搬出了椅子,王老爷就在外边隔着老远坐了下来。不多时,随着一曲结束,主持人也走上台来,王老爷赶紧从椅子上弹了起来,竖起耳朵迎接好消息。在还算简短的致辞之后,只听得台上大声喊道:“万国运动会!获得最佳运动员最佳运动员的是……高退!”

王老爷面露疑惑,左右问了几人,竟均不知这高退为何人,遂让贾贵前去打听。过了好一会儿,贾贵才拉着脸走了过来:“老爷,打听到了,这高退,乃是打水漂比赛的冠军”。王老爷听了生气:“嘿!这打水漂都有冠军啦?”。贾贵暗戳戳说道:“听说这高退,乃是高太尉的亲故。”王老爷顿时了然:“走,回家,这事咱还掺和什么。”

王十三在台下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,也十分不忿,却听得周围有人说到:“果然是他,高太尉的远方子侄,人长得也精神,那一手水花,打得是真漂亮,比赛那天,我就在现场,虽说观众寥寥无几,可是看到他比赛的人无不拍手称赞,最终以绝对的优势赢得了冠军,真是一表人才!”就在十三想要反驳之际,却听有人替他说话:“打水漂就算打得再好,可那能算是运动吗?狗拉橇才有含金量,不仅考验耐力,更加考验爆发。”这下众人立刻吵成了一锅粥,各持己见,争论不下,王十三一看也插不上话,索性也往家中而去。

刚进了胡同,便看到王老爷站在门口:“十三啊,别灰心,那高太尉咱们比不起”,高十三也是面有不甘,叹气道:“嘿~没想到到头来,最佳竟然给了个打水漂的。”王老爷安慰道:“虚名而已,别太上心,还是用心准备面圣为好,那才是第一要事!”。

父子二人携手入了家门,愚大远远跟在后面,嘟囔道:”都是运动会的项目,凭什么打水漂的冠军就不能是最佳运动员呐“,紧跟在后的贾贵听得,立马回应:”没听见嘛!人家可是高太尉的亲故“,”是啊,他还是打水漂的冠军呢!“,愚大感叹了一句,后面没再说话。